文|魏益君
当薄纱般的秋意笼罩大地,菊花便无声地绽放出美丽的姿容,街角、院落、田间、山野,随处可见菊花悄然绽放的身影。值此菊花渐盛的时节,欣赏那些古意盎然的“菊石图”,便仿佛与古人相逢于同一个秋天,在墨色淋漓间,共赏一份历经岁月而不褪色的清雅。
明代陈括的《菊石图》(现藏于天津博物馆),是一幅充满文人意趣的佳作。画面以两簇盛放的菊花为核心,线条纤细灵动,再以淡墨或浅色晕染,既保留工笔的精致感,又赋予花瓣轻盈通透的质感。衬景的湖石以粗放笔触勾勒,墨色浓淡相间,通过皴擦与点染结合,凸显石质嶙峋的立体感与沧桑感,与菊花的柔美形成视觉张力。画面虽无繁复背景,但通过菊、石、竹的形态与笔墨对比,营造出简洁而富有诗意的意境。整幅作品构图疏朗有致,笔墨意蕴浑然大气,既承袭宋代院体画的工致,又融入元代文人画的写意精神,体现明代中期花鸟画“文而逸”的审美追求。款识“癸卯冬日陈栝写”点明创作时间,自题诗文与画面相得益彰,传递出画家对自然物象的敏锐观察与超逸心境,堪称明代文人花鸟画中以简驭繁、以意写形的经典之作。
清代余省《菊石图》(现藏于南京博物院),展现了院体画与西洋绘画技法的巧妙融合。画面以秀石之畔丛菊盛开为核心,秀石采用淡墨勾染技法勾勒轮廓,浓墨点苔增强质感,呈现粗犷硬朗的视觉效果;菊花以工笔重彩细致描绘,花瓣设色艳丽饱满,通过色彩浓淡变化营造空间纵深感。整幅作品将传统院体技法与西洋明暗法巧妙融合,既保留工笔画的精致细腻,又突破平面化局限,赋予画面立体真实感。自题七言诗与画面意境相得益彰,空灵高洁之气跃然纸上,展现了余省作为宫廷画家在继承传统与吸收西法方面的成就。
明代王中立的《双猫菊石图》(现藏于上海博物馆),画面以双猫嬉戏于湖石菊丛之下的草地为核心场景,通过独特的笔墨技法构建出动静相宜的视觉意境。湖石采用枯笔勾皴与水墨晕染结合的手法,轮廓线条苍劲有力,墨色浓淡相间,既凸显石头的立体感与质感,又赋予其历经风雨的沧桑韵味。菊花则以勾花点叶法精心描绘,花瓣以细笔勾勒轮廓,叶脉以淡墨趁湿勾写,与湖石形成刚柔对比。画面中的双猫造型简练至极,这种“以简驭繁”的对比手法,既强化了双猫的灵动姿态,又使画面在工致与写意之间达到平衡,充满妙趣横生的艺术感染力。整幅作品通过双猫的嬉戏之态与自然景致的融合,不仅展现了明代画家对生趣的敏锐捕捉,更体现了注重笔墨意韵的创作理念,堪称吴派花鸟画中独树一帜之作。
明代徐霖的《菊石野兔图》(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),是明代绢本设色立轴画作,为兼具工笔精细与写意灵动的花卉画典范。画面中心矗立一块奇巧的湖石,石面皴擦劲健,似被秋风侵蚀的千年古石,传递出岁月的沧桑感。湖石四周簇拥着争奇斗艳的菊花,尽显蓬勃生机。画面下方的野兔以工笔丝毛技法刻画,毫发毕现的质感与蹲伏姿态的警觉神情形成强烈对比,动态捕捉精准至极。画幅右上方,徐霖自题五言绝句“暂谪下天宫,何日奋高跷。虽无尺寸功,但捣长生药”,点明作品取材于“玉兔捣药”的神话传说,借物抒怀、表露人生意向,展现了明代中期写意花鸟画的卓越成就。
“菊石图”作为中国画中的重要题材,承载着丰富的文化内涵。菊花象征着高洁、坚韧的品质,石头则代表着稳重、坚定的精神。这四幅“菊石图”,风格各异,却都展现了中国画的独特魅力。陈括的文人意趣,注重笔墨情趣和精神内涵的表达;余省的院体新风,融合了中西绘画技法,追求画面的精致与逼真;王中立的生活意趣,捕捉生活中的美好瞬间,充满了温馨与欢乐;徐霖的野趣横生,突破现实束缚,展现出丰富的想象力。
(作者为山东省作协会员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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